张云贵
闲暇信步,独立寒秋。在泽州公园的山顶上展眼远眺:秋风萧瑟中,只见在那一片片淡红色和浅黄色的树丛、草木的衬托下,晋城的高楼大厦,晋城的那些个忙碌的或者悠闲的子民们,统统地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迷雾中。
在这一片苍苍茫茫的环宇的感染下,我的思绪竟然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晋城的时空隧道。
悠悠岁月,在这片土地上数不清曾经有过多少风起云涌:女娲补天的豪情、精卫填海的壮烈、神农炎帝的赤诚、愚公移山的感动,等等、等等,都已演化成为了一个个云烟般的神话。晋魏春秋、秦赵纷争,也留下了几许不朽的遗憾,成为后来人喋喋不休的无所适从。在后来的唐、宋至明、清上下一千多年的时光里,凝视山上:尚可见燕晋臣民往来穿梭与娘子关和黄河蒲津渡的滚滚烟尘。俯瞰山下:多是东来西往于西安和开封以及南来北去于开封和北京的熙熙攘攘。而我泽州大地和晋城的子孙们则被分割在一个以北京至西安为底线,以太行山和王屋山为边线的等腰三角形里,成为一个死角。由于三角形天生的稳定性以及作为死角的封闭性,再加上地理环境的艰难险阻,晋城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一个天然的封闭锁国。这是大自然的恩赐,也是历史的赠与。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晋城人几千年来就这样一直生活和繁衍在这块相对安静的土地上。不管神州大地上发生过多少惊天动地,他们仍然固守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满足着自己的日月晨昏。要说变化也有,影响较大的恐怕要从一千多年前的北宋说起。当时北部游牧民族正盛,他们凭借着自己先进的坐骑交通和骠悍,不时地南下进犯和骚扰。在山西的北部,曾经演义过的为抗金杨家一门忠烈的史实就成为国人的津津乐道。到了明、清,特别是在明代,为了抵御北方游牧部落的南侵,便又开始了大规模地修筑长城。同时大量军垦屯兵,在山西北部一带构筑成为一道物与人的坚固的防线。然而为了维持这些庞大的国防屯积,晋城这个靠近前线而又相对隐蔽的角落,再加上地下的煤、铁资源,便成为了一个生产兵器的大本营和军事力量的储备地。从宋至明、清都莫能例外。所以晋城人除务农者外以手艺谋生就成为一个行当。加之后来又有一部分人融入到晋中一带人为国防筹集储运盐、铁、粮秣的行列中,所以晋城在手艺人以外就又多了一个官商的行当。这在山西以至晋城成为了一时的繁华,也成为了一道历史的风景线。官商者,依赖国家并凭借国家和官方的势力而获利。当敛聚到一定数量的钱财后,便再用钱买一个早已垂涎欲滴的官当。当官以后便可再用权力敛聚更多的钱。有了更多的钱便光宗耀祖地修院筑堡,企图永远地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综上所述,这就是晋城地区多以匠命名为地名的由来;这就是晋城多砖瓦城堡式建筑的基础;这也是晋城五小工业曾经蜚声全国的原由。但这也是晋城人封闭自守、小打小闹、没有远大意向的根基;这又是一部分上层建筑层的晋城人把眼睛死死盯在官位上,削尖脑袋找门路以及买官鬻爵的源远。这种因为地理和历史原因而形成的思维意识以及人文观念,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由此可以使我们引以自豪,同时也成为了我们无可奈何的悲哀。君不见,晋城人固步自封、小富即安,在乌金堆里丈量着自己身影的长短而孤芳自赏地比沿海地区孤陋寡闻了几十年。君不见,官场上的晋城人恁胆大,从已经露了脸的腐败者看虽系冰山一角,也够触目惊心的了。为了追逐官位、追逐利益,官、商连裆,腐败现象简直到了令国人惊叹的地步。由此可见晋城人的落后和可怜。一个如此封闭的地理环境和落后的人文环境,必然成为改革开放和可持续发展的羁绊,使建设全面小康社会的理想成为一种遥远。此真正的地理之罪过,历史之罪过。
但细细想来,也不能太冤枉了我们晋城人。其实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晋城在变化,晋城人也在变化。现在眼看着晋城一年比一年富裕起来了,尽管这种富裕是建立在对资源的掠夺性开采上的,尽管这种富裕是带有一种资本初级积累时的不道德成分,但毕竟晋城人开始有钱了。
有了钱的晋城人在思考在行动:晋城人开始建设了现代化的坑口电站。开始建设了现代化的大型化工厂。开始着手进行煤、铁资源大规模的深加工和增值转化。晋城开始逐步融入到现代化大生产和市场经济的行列之中。从而晋城人也开始冲破因险山峻岭而造成的封闭地理环境的藩篱,于三个死角处,在原有孔道的基础上,分别建成了晋焦高速公路和正在建设着晋长高速公路和晋侯高速公路。三条高速公路的贯通,加上原有的铁路,将把原来封闭的晋城引向中原,引向北京,引向西安,引向中国大地,引向全世界。同时,大千世界五色斑斓的精彩,神州大地四海五湖的新风,将也会徐徐吹进晋城,吹开晋城人狭隘的心胸,吹醒晋城官场上仕途经济中的恶梦。待晋城变了,待晋城人的思维变了,他们将会自觉地摒弃污秽,他们将会跃身大海,他们将会为了晋城的明天去蹈海搏浪。
冲出去的晋城应该充满希望,开阔了思维的晋城人当然前程无量。
我于是继续思索着徘徊在泽州公园的高山上,顶着萧瑟的秋风,展眼向天的远方望去:茫茫环宇中,只见在那高高的云的空隙间渐渐地透出了丝丝金色的霞光,只见那些亮光,斑斑点点地落在了仍然还是迷迷惘惘的晋城大地上。
冬天快到了,相信晋城的春天就不会太远了。
2003、6、15《太行日报》 2003 《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