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贵
从戎二十年,转业回晋城后我曾经有三个居所,一个是驿后手管局家属院;一个是凤翔小区市建设局十一号家属楼;最后一个是新市东街市热力公司家属院,算上柳坡掌老家,我的一生在晋城总计曾经有过四处居所。如果是伟人或者名人的话,应该都算“故居”了,可惜咱什么都不是,所以只能叫居所。
我一生中居住时间最长,而且是我最后居所的是新市东街热力公司家属院。热力公司家属院地处市区东北部,位于市热力公司办公楼后院,是一个带前后院的小二楼,我卑称农家小院。翠幕轻遮月,清香小院深,院前作为影壁的是一池碧碧翠翠的竹子,风儿吹过,纤细伸展的枝叶随之轻舞,可听到沙沙的竹语。院旁的一株丁香树,开花时节其芳香可真真能令人陶醉。院大门上政府给挂了一块“光荣之家”的牌子,算是对我二十年军旅生涯的交待。进小院也就是院东边迎面一株茂盛的石榴树蓬勃入眼帘,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石榴花开的时候象燃烧的火焰,秋天红红的石榴就像可爱的少女在迎送着进出的人们。院西边靠楼梯处一架葡萄树,弥漫着整个葡萄架,串串葡萄尤如串串珍珠吸引着人们和鸟雀的味蕾。院南边几株翠竹潇洒飘逸,西南角一蓬紫藤和香红花的香气蔓延在小院的空气里,沁人肺腑。葡萄树旁有一块小菜地,成为我劳作的地方,春天施肥、翻地、下种,夏天除草、浇灌,秋天收获,也是一种乐趣。菜地同时也可贴补我家些许蔬菜、副食。高兴时在小地也种过玉米、小麦,在掰玉米和割麦子时还真能回味到生产队时的感觉。后院,我没有如世人般充分利用起来,随意长出的一丛丛香椿树可满足我家春天尝鲜的需求,花椒树是刚刚栽下的,还没见它开什么花,但我知道它会结什么果。
小院正房为两间二层小楼,楼下客厅、厨房和保姆间,楼上书房兼卧室,面积不大也还舒适。客厅墙上挂一幅毛主席画像,他们说我是毛粉,我说我是毛泽东的忠实信徒。楼上书房挂有一幅“书香之家”匾额,是社会对我的褒认和我的终生追求。
就是这个农家小院,在我当热力公司经理时,也曾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地轰轰烈烈过一阵子。退休后虽未门庭冷落车马稀,但小院却清净了许多,我在这样清净的小院里度过二十多年了。
蜗居小院二十多年里,我秉持一个道理,即遵循自然规律,一切顺其自然,且世交亦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也白丁”矣。
因爱好,我结交了不少文友。他们时不时会到我的小院切磋切磋技艺。什么文章的结构、诗词的韵律、什么对仗、比兴、用典,什么诗词要合律,但主要作品要有阅历、有思想、有境界,没有思想的文化作品就没有生命力。有时会互相交换一下各自的作品,以为鉴赏。之后就是什么家国情怀、哲理人生,发发文人愤世嫉俗的牢骚。他们会装模作样地浏览一下我的书房或翻翻我的书。出到小院又会赞叹赞叹我种的蔬菜,欣赏欣赏我的葡萄,说我的小院如世外桃园,幽雅自在,好一个农家小院。我留们吃饭,他们是断然谢绝的,说不劳打扰,说着便扣手退出大门姗姗而去。
我有不少曾并肩过的战友,战友来了就有点豪气了,当然多是嘻嘻呵呵地聊些在部队时的坑道、水、电安装和打靶、采韭花类的在部队上的事。战友如兄弟,袍泽情谊深,我们曾经同战深山,患难与共,有说不尽的话题,唠不完的嗑。说到兴处,便叫老伴炒盘花生米、拍个黄瓜,喝二两汾酒助兴。他们知道我当经理时攒了几瓶好酒,到一块了免不了吵吵着要沾我的光,我巴不得他们嚯嚯我,因为酒就是要大家喝才有味道。几杯酒下肚,便晕晕乎乎兴奋起来,然英雄老去 美人迟暮,也只有靠着酒劲来回忆一点风华岁月的满足。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人渐渐地老了,院子里逐渐冷清起来,再后来的日子里,就是陪生病的老伴锻炼身体,之前我是喜欢旅游的,每年都要出去一两趟,自老伴病后,我就无可奈何地舍去了这个爱好,多少年了我没出去过晋城。虽然有保姆帮我照看,责任使我放心不下,晚上一定要睡在家才踏实。在清冷的小院里,后来多了个保姆,有了个完全不熟悉的人进入我的生活,有点陌生,有点新奇。保姆有的开朗活泼,有的沉默寡言,有的规整,有的爽略,一人一性,百花纷呈。不同的保姆,不同的性格,使小院产生了新的氛围,为我俩沉闷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人生轨迹不以人的意志转移,顺其自然,顺势而为。农家小院的程式基本未变,但世事沧桑,作为小院主人的我却发生了不少变化。今朝何如同相映,此生也算共白头,愿我的农家小院永在。